头一皱,看了我一眼,说:“你赶紧换身衣服,让童嫂先带着你们找个地方躲躲再说。”说完,先行出去。

我与青玉换了衣服,跟着童嫂匆匆躲到下人房中。才藏好,就听见门口传来了佟少言咋咋呼呼的说话声,佟吴格陪在一边,因是隔得较远,只听了声音时断时续,具体说些什么,却不可知。

只知道,陪在岳乐身边只有佟吴格童嫂,济度不知道到哪里去了。

这一躲,临至太阳落山,岳乐与佟少言这才离开,我们才敢出来,济度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。由此可知,恐怕济度此来,知道的人并不多,他也是存心瞒着其他人地。

吃罢了饭,照规矩,我跟青玉要去县府里帮忙,换了衣服,正要出门,被济度给堵在门口了。他脸色铁青,眼神沉寂,只看了青玉一眼,青玉就打了一个哆嗦,乖乖回去。

“你还要一个人去?”他问我。

我点了点头,正要出门,他突然叫住我:“我跟你一起去!”

我一愣,回头看他,说:“你?你怎么去?”

他脸色十分难看,狠狠瞪了我一眼,咬牙说:“我陪你去。”

我上下看他一通,笑着说:“他们不要男的。”

“我知道!”济度咬着说。

“那你怎么去?”我问。

“我自有办法!”济度说。

等他从房间里再出来之后,我就明白他说的办法是什么办法了。他居然穿了青玉地衣服,梳了跟青玉差不多地型,扮了一个女装出现在我面前。

济度素来喜武,身形较一般同年人略显高大,不过他五官甚是齐整,堪称眉清目秀。换了一身秀丽的女装,头上也像模像样地插着珠翠,唇也轻轻描红,一眼看去,倒不比青玉差到哪里去,活生生就是一个美貌俏佳人了。

陡然看见他那模样,我实在忍不住,捧腹大笑了起来。佟吴格童嫂青玉等人完全是一脸震惊,久久未回过神来。

“你笑什么?”济度瞪了我一眼,脸上略显红晕,喝问道。

我拉着他,笑得说不出话来。

他狠狠瞪我,却也是红着脸,说:“你到底去不去的?”

“去!去!去!”我边笑边说,“你等我一会。”说着,径直拉着他进到房里,重新把他脸上的水粉打匀,两边脸颊各点上胭脂,唇上也轻轻加重了一点。

到底是男人,他地皮肤较之女人略显粗糙,水粉打匀之后,就一点也看不出区别了,几抹胭脂点上去,更是添了几点娇羞,整个人看来可真有些惊人的美了。

我呆看一会,忍不住又笑了起来。

他初时略有别扭,总不肯老老实实任由我折腾,后来倒是莫名其妙的,变得老老实实了,呆坐着,一张脸贡献出来,任由我涂鸦。

正得意我的作品,不料他突然伸出手来,轻轻触碰了一下我的脸颊,低声说道:“总算又看见你笑了。”

他的手掌宽大温和,带着些许热度,在我脸上突然引起一阵异样的麻酥,我一愣,低头看他,他的眼神痴痴然,凝固在我的脸上,写满了再明显不过地情感。

我心中一跳,笑容硬生生僵在面上。

第三卷 第十九章 刺王3

我心中一跳,笑容硬生生僵在脸上,木然把手中的胭脂往桌子上一放,转身离开。

济度突然站了起来,堵在我面前,细细看我一通,突然一笑,说:“这就准备妥当了?是不是要去了?”

我淡淡一笑,刻意离他远点,说:“走吧。”

带着男扮女装的济度正要出门,突然想起一件事来,转身急,两个人的额头几乎砰了一个正着,“你跟怎么紧做什么?”我略有些恼怒地说。

他笑着说:“我若不跟紧点,你不要我了怎么办?”他说这话时,刻意捏细了嗓子,眼睛还一眨一眨的,似真似假。

我无奈一笑,马上板着脸,说:“跟你说正经的,一会出了这门,你千万不要开口说话,头也要低着,千万不要像这样直愣愣看人。”济度虽然做了女装装扮,乍一看去,也确实不容易分辩出男女,不过这声音可是没办法骗人的,一开口就自有有一种威严。还有就是他的眼神了,到底是爱新觉罗家的人,眼神之中自有有一种冷冽与高贵。就这两点,就很容易让人看出破绽了。

济度点了点头,笑着说:“我知道了,一出了这门,我就一切听你的。”

我瞪了他一眼,径直带着他来到县府,从后门进去,才进门,那胡管事就赶紧过来,说:“佳兰啊,你们总算是来!我正准备使人去叫你们呢!这边都快忙得揭不开锅了。”说着,赶紧拉着我到厨房里去。

佳兰是我的化名,为了能顺利混进县府,我和青玉都编排了一个新的身份,我是佟佳兰,是佟吴格女儿佟西月的好友。而青玉就是我同乡。

临至半路。那胡管事这才看见了济度,眼睛顿时一亮,说:“这丫头是谁?怎么面生的紧?小青子呢?”

我压低了声音,告诉她,说:“胡姨。她是小青子的姐姐。许是昨晚上受了风寒,小青子回去之后就开始烧了。厨房事情多。我总不可能带着一个病人过来干活吧,若是过了病气就不好了。没办法,也只有带了她过来了。”

胡管事眉头一皱。说:“这么齐整标致地丫头。我怎么以前没有见过呢?”又压低了声音。说:“佳兰。我可不是为难你。你又不是不知道。现在咱们县府里面可是非同小可啊。这新面孔恐怕是……”

我心中直笑。确实啊。济度被这么折腾一番。何止是齐整标致啊。简直有祸水地潜质了。我解释说:“胡姨。实不相瞒。小青子地这个姐姐是个哑巴。出门少。您自然没有看见过。连我一年也难得见几次呢。您若实在看不上他。我就让他走好了。”说着作势冲济度打起手势。

济度正要转身离开。那胡管事赶紧叫住了他。“喂。喂。你且等等。”上下又仔细打量了济度一通。惋惜地摇了摇头。又低声问我:“他真是一个

我点了点头。说:“听说小时候也会说话来着。后来了一次高烧。竟再也不会说话了。”

胡管事听了。叹了一口气。说:“好吧。既然人都来了。就留下来吧。佳兰。你可要多盯着他点。莫让他闯祸了。”

我赶紧应了一声。胡管事这才离开。她一离开。济度就提了我地衣角。不高兴地说:“你说谁是哑巴来着?”

他一身娇嫩的女装,配了这声中气十足的男音,说有多怪异就有多怪异,我赶紧捂上他地嘴巴,说:“你不是说出了门就听我的话吗?这不是形势所迫吗?你说,我要不说你是哑巴,你能留下来吗?”

济度瞪了我一眼,不再吭声。

他跟在我身边,倒也听话安静。

终于捱到夜深了,我们一干帮佣地人在通铺睡下,济度自然是跟我在一起,他一躺下来,我就有一种压迫感,浑身都不自在。虽然两个人是各盖了被子,但是到底是贴身而卧,彼此之间,近得不能再近了,呼吸相闻。我心里忐忑不安的,却也没有别的办法,总不能一脚将他踢到别人那边去吧,只有闭上眼睛装睡。

总算等到四更声响,我赶紧张开眼睛,顿时跟济度四目相对,他无声一笑,更是有种倾城的味道。太耀眼了,我顿时有一瞬间的失神。

我悄然起身,济度不等我说话,动作麻利迅速,早于我先起身,凑近门口四下查看。我不由得感叹,有个高手在身边就是好啊!

两人蹑手蹑脚出了门来,济度问道:“你又要去干什么?”

“厨房!”我低声说。

厨房的灶墙之中还有我藏放的宝石呢,一旦被人知道了,我哪还有命?济度听我说明了原委,脸色甚是难看,瞪了我一眼,赶紧带着我来到厨房。夜深人静,厨房里面大灶早就熄了火,只有两个小灶还留着火,一个灶上面炖着大壶水,另一个却不知道炖着什么,香气四溢。

厨房里只有一个小厮看着,却歪在灶前,鼾声如雷。

我们正要行动,济度突然一把抱住我,跃上屋脊中的横梁,我完全没有料到他会突然来此一招,有一瞬间的高空眩晕感,差点掉下去。

正要作,济度轻声道:“嘘!有人来了!”

我侧耳倾听,哪里有什么异样的声响?他却紧紧将我压在横梁之上,捂住了我地嘴巴,使我丝毫动弹不得。

没过多久,我果然感觉到不对劲了,一阵细微的,衣衫作响的声响迅速传至,没过多久,一条黑影悄无声息地从窗外飘了进来,那人身形娇小,婀娜飘逸。光看背影就知道是个女人。

我屏住了呼吸。这女人轻功这么了得,幸亏有济度在身边,若不是他,恐怕这女人走到我背后,我都是不可能知道的。兴许她一刀抹了我脖子,我还在做梦呢。

那女人进了厨房。看都没有看灶前睡的正香的小厮,径直走到那两个小灶前,揭开其中一个香气四溢砂锅,往里面看了一眼,从怀里拿出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来,往汤里洒放了一点。她头微偏着,灯光照在她脸上,这是一张娇美出尘的脸,眼波似水,温柔无比。两边地脸颊上有一对浅浅地酒窝。

青釉!永福宫的青釉!

我顿时骇出了一身地冷汗来。

青釉放好了东西,原样盖好了,又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小厮,冷哼一声,从窗子里跳了出去。

不多会,门口传来了一阵说话声,且越来越近。那守灶地小厮一僦而醒。拿手往面上一抹。浑然不知道自己从鬼门关前打了一个转,赶紧迎到门口。笑嘻嘻地说:“两位姐姐来了。”厨房门口走进两个女孩来,都是约莫十六七岁地年纪。穿着同样的绿缎子夹袄。其中一个略显沉稳,淡笑着说:“小喜子,我们地汤可是熬好了?”

小喜子笑盈盈地说:“熬好了,熬好了,正准备给两位姐姐送过去呢。”

先前说话的那位年轻女子揭开了盖子,轻嗅了一下,点头说:“嗯,确实到火候了。”说着,她旁边的那位女子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来,层层打开了,却是一根闪着银光的针。她拿着那针往锅里探了探,仔细看了一通,这才取了容器,将那汤倒了些许出来,余下的尽数倒给了怀里的一只猫喝。那猫吧唧吧唧喝完了,喵了一声,复钻进那女子的怀中。

一边的小喜子早惊得目瞪口呆了。

那女子又笑着说:“这汤是给王爷,所以来不得半点麻烦。”

小喜子回过神来,一连串点头,说:“那是!那是!”却仍是骇出一头冷汗。

两个女孩走了后,小喜子松了一口气,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,这才闭了炉子,只留了煨水的一个小炉子,加了炭,离开了厨房。

厨房里面无一人了,我这才敢动了动腿脚,于是现自己根本就动弹不得了,再一看,顿时心中一惊。我躲在横梁之上,济度在我地上面,为防止我掉下来,一只手抓着横梁,另一只手紧紧搂着我,两人身体紧贴着,无一丝缝隙,那姿势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。

我一回头,唇就扫过了他的脸颊。心神顿时一收紧,不管三七二十一,直接往下跳了下去。济度紧跟我跳了下去,恰好扶住了我。

我若无其事的推开他,指了指灶墙,说:“就在里面。”

灶墙是新砌,拿开了砖块,就现了我先前藏好的东西。取回了东西,我们按原路返回,谁知道经过马厩时,恰好有一队巡逻经过。济度带着我钻进马厩中,马厩之中只有一匹马,见有人闯进来,立时站了起来,抖了抖马身,偏过头来看我们,月光下,那马原本戒备紧张的眼神在看清楚我们之后,突然变得又大又清澈了,还用头蹭了蹭济度。

是追风!我心中一喜,差点叫出声来,还好济度及时捂住了我的嘴巴。

等到那队巡逻走远了,我跟济度这才出来,我拍了拍追风的头,它打了响鼻,以示高兴。

“走吧,小心被人现了。”济度低声说道。

离开了马厩回去,才到门口,济度正要推门,突然有一个声音叫道:“珊瑚!”声音不大,却清晰明朗。

我心里猛地一跳,看了一眼旁边地济度,他地脸色陡然变得阴森且沉寂起来,不知道什么时候手紧紧抓住了我的手。

我们回头一看,一轮皎洁地明月下,岳乐着了一身白衣,慢慢从阴影中步出来,月清亮无暇,清清楚楚的照在他地脸上,眉如远山,眼似清波,始终淡雅的微笑,一如十年前董鄂汉学堂中的那个佼佼如玉的少年。

岳乐站在我面前,微低着头仔细看我,突然一笑,说:“珊瑚,真的是你。”语气虽然是一如既往的淡淡,细听了仍然可以察觉出其中的欣喜,激动,与小心翼翼。

第三卷 第二十章 刺王4

我看着他,一时竟无话可说,只站着,四目相对。

济度握住我的手略加了一份劲,我这才回过神了,看着岳乐,淡笑一声,说:“岳乐,原来是你。”也确实无语,就连这话语都嫌造作。

岳乐却一笑,双手轻抚上我的肩,说:“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了。”

我张了张嘴,还是没有出声。他在这里等了很久了,也就是他早知道了我在厨房的事,专等着呢,原来我的这点沫沫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了。

身边的济度突然重咳一声,若有似无的隔开我与岳乐,扫掉了他的手。岳乐脸色一沉,这才看了济度一眼,顿时愣住了,叫道:“济度?”

济度很是不悦的扫了他一眼,昂着头说:“你倒是算的准!这大半夜的装鬼吓谁呢?”

岳乐的嘴角轻轻抽搐一下,脸上渐渐溢出笑意来,瞪着大眼睛看着济度,良久,才说道:“济度,你,你怎么……”

济度满脸阴沉,一副要杀人的凶狠模样,瞪着岳乐说:“深更半夜的,你守到这里到底有什么事?”

岳乐慢慢收了笑,深深看了我一眼,说:“珊瑚,走吧,到我那边坐会去。”

济度一把拉住我,冷哼一声,说:“这深更半夜的,你让她一个女孩子到你屋里去,安什么心?”我也踌躇着,不想去,去了也不知道说什么。岳乐看了我一眼。原本明亮的眼神顿时黯淡了下来,看看济度,似笑非笑的说:“你也一起来不就知道我安什么心了?”又低声对我说:“走吧。”语气里竟似有一丝哀求。

我心中一软,不由得点了点头。

三人并行着。月色如水。当空挂着。地上我们地影子忽前忽后。无论如何变化。却总是两头长。中间短。一路走来。三人都没有说话。县府之中。住着地多是多尔衮以及多尔衮地亲信。我知道自打多铎过世之后。岳乐俨然成了多尔衮手底下最得力地人物。这次关外之行。岳乐跟着来了。也是住在县府大人地府邸里。

虽然时有巡逻经过。但是看见是岳乐带着我们。倒也无人过来问话。进到岳乐房间里。只有佟少言一个人在。他看见我。顿时吓得脸都变了色。待到看见跟着我们地济度。只差没有惊讶得叫出声来。

岳乐对他说:“别出声。出去吧。”

佟少言仍在震惊之中。边走边回头看我们。出了门。随手又关上了房门。屋里顿时又只剩下了我们三个人。“坐下吧。”岳乐笑着说。我与济度依言坐下。岳乐各给我们倒了一杯茶。三人面面相觑。仿佛从前。从前盛京董鄂汉学堂地教室门口有一副石桌椅。我们常各坐一处。天南地北乱说一气。

茶地温热透皮而入。我心中却仍是无波。

岳乐看了看我。又看了看济度。笑着指了他肩上地包裹。说:“都进屋了。还不搁下?你也不嫌累。”济度瞪了他一眼。遂放下肩上地东西。岳乐又说:“这可是县府大人地那几颗宝石?你们还真以为能带出去?”

我轻抿一口水,然后说:“不带出去,还能搁哪里?总不可能带着身上,等人现吧?”岳乐笑了笑。说:“放我这里吧。这东西,最近你们是绝对带不出去的。”

我不说话。心中默认了他的话。县府之中,今天跟昨天已经是天壤之别了。昨天入夜时,我与青玉一路畅通无阻,没遇到一个巡逻的。可今天就不一样了,到处都是盔甲耀眼,守卫之森严堪比皇宫。由此可知,那多尔衮对那只刻了桑宁名字的箭还是很是上心的。

“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?”岳乐开门见山地问道。

我一愣,低声说:“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?”

岳乐无可奈何的一笑,说:“你倒是胆大,敢明目张胆告诉摄政王!你也不想想,他是什么人?能这么容易被吓到吗?实话告诉你,现在不仅县府之中,就连整个喀喇城都布上了天罗地网,只等你现身了。”岳乐有看了看济度,冷笑地说:“还有你,竟敢这个时候来到喀喇城?若不是我的人及时除掉传信的,只怕这会佟吴格府上无一个人有命活着了。”

济度不屑地看了他一眼,说:“那我是不是该多谢你了?”

岳乐冷哼一声,说:“那倒不用。我也没有别的意思,咱们既然目的一致,何不合作一回?”

济度正要说话,我连忙说:“你们如何?请别把我算进去!”前车之鉴犹在耳边,我是万不能再拖其他人下水了。

我说得急,打断的又突然,一时,两人都凝目看我,岳乐还好,只略有惊讶,眸子深深,只多了一份疼惜。济度却一下子站起来,皱着眉头看我,很生气,却又说不话来,良久,才恨恨地说:“你倒是挺会撇清事情的啊!”

我没有看他,心波未动,只细细地观察缕缕升起地茶雾,淡淡地说:“我的事情,也不需要别人插手。”

济度正要作,岳乐伸手轻拍上他的肩膀,笑着说:“这个时候,你还跟她急什么?快坐下吧。”

济度遂气呼呼地坐下来,屋里的气氛一下子静默下来。我一口喝尽杯中的茶,笑着站起来,说:“我困的很,要回房间睡觉了。”

济度岳乐诧异地看着我,良久,济度板着的脸一松,柔声说:“走吧,我送你回去。”岳乐也站起来,笑着带我们出门。回到了厨房帮佣所住的地方,岳乐突然叫住了济度,淡淡地说:“济度,咱们上次好似还有一局棋没有下完吧,要不过去切磋两把?”

济度回头看他,眸子中黑瞳突然缩小,稍后,才淡淡地说道:“我也正有此意呢。”说完,开了门,让我先进去,柔声说:“你且先歇着,我一会就来。”

我穿过他看岳乐,一轮清月下,岳乐温雅如玉,正静静的看着我,见我回头看他,轻轻一笑,顿时那脸温柔的不可思议,我心中一跳,若无其事转开了头,轻“哦”了一声,进了门,再关上。屋里众人鼾声四起,无数杂味扑面而至,各人睡态百样,只觉得惊目。

屋里屋外,两重天地。

我轻呼一口气,爬上床去,和衣躺下来。

怎么会不知道岳乐和济度在下什么棋局?我却只能装作不知道,他们地世界,他们的争斗,统统与我无关,兴许有纠缠的,却也只是暂时。

过去种种,真的是过去了,我只等落幕。

第三卷 第二十一章 刺王5

济度一夜未归,临近天亮时方才回来,正赶上胡管事分派厨房诸事,派事完毕,胡管事笑着说:“今天是最后一天,忙完了,大家伙就可以回家了。”我心中一凛,济度拉了拉我,低声说:“多尔衮要去古北口了。”我遂明白过来,这多尔衮突然改了行程,八成是对此地感觉有些不安了。

厨房诸事忙完了,已是中午了,多尔衮等人早已浩浩荡荡出得城去。

古北口位于关外,素来是狩猎的胜地,听闻摄政王要来,早开始准备了。我们晚于多尔衮半天才到,到达时天色已晚,只有暂时寄住一户农家中。这是一家寻常的农家,丈夫以猎为生,姓曾,妻子曾刘氏在屋前房后小种了几亩薄田,两人热情好客,济度给了一些银两,他们二人便让出主卧来,自己却住于偏房之中。

因为是特殊时候,这次出门,只有济度陪在我身边。夜深人静了,曾刘氏做了一些家常小菜,我与济度匆匆吃完,曾刘氏收捡一清了,便笑着说:“咱们这儿偏,鲜少有人来,你们放心住下吧。”

先前为博得两人信任,我谎称自己不满家中长辈安排的亲事,偷带了意中人离家出走。那曾氏夫妻竟也不疑其他,对我们甚是同情。

此时,听了曾刘氏这般一说,我心中略有一丝别扭,只干笑着,不吭声。济度倒是笑盈盈站起来,把曾刘氏直送出门口,还一直感激不断。

房门关上了,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,只听得外间秋虫呢哝,一声赛过一声,我看了济度一眼。他正巧回过头来,一时两人目光遇到正着,我脸上一热,遂转过头去,淡淡地说:“睡吧。”

不为其他。这屋里事事物物都是一对夫妻所共用的,原本平淡无奇,只是这夜这时,瞧着让人心中生出一份忐忑罢了。

和衣上床。静想半刻,又觉得不妥。不看济度,径直脱了外衣,钻进了被窝,脸朝到里侧。

济度在床边站着,心中踌躇,不知道该如何是好。

我心中叹了一口气,淡淡地说:“你也上来吧。”

良久。济度轻“哦”了一声。脱靴去衣。也上了床来。

即是对人说了我们是一对逃婚地儿女。两情相悦已久。那就做出样子来。民房之中。并不完全密封。缝缝隙隙处处可见。也只有同床共寝了才能掩人耳目。如此非常时期。古北口怕是森严得连一只苍蝇都难以混进。也只有求助于他们。我才能心愿达成。

如此。眼前这份尴尬又算得了什么?

两人并头而卧。心跳均清晰可闻。却相对无语。较之那夜新婚。这时地尴尬略胜几分。

多铎死后。济度时时都在我身边。我地心情。我地变化。没有一个人比他更清楚了。此生再无一人能让我像喜欢多铎那样肆无忌惮。无所畏惧地喜欢上了。兴许。我再也不会喜欢上一个男人了。

这些种种。我知。他也应该是知道地。

一夜无话。

山中农户全凭日起日落作息,天蒙蒙亮时,屋门咯吱一声轻响,却是曾刘氏亲送了丈夫出门的声音,声音很小,繁多却平淡的嘱咐一遍一遍在说,只觉得让人幸福至了骨髓里。

我遂坐起来,济度也一僦而起,看着我,低声说:“怎么了?”

天并没有全亮,屋里事物并不是非常清晰,略显朦胧的光线下,他的脸格外地温柔且紧张。只让人想起,一对夫妇,某日夜深,妻噩梦惊醒,夫在一边低声询问安慰。

幻想过后,我心中却一惊,淡淡地笑着说:“睡不着了,我先起了。”说着,翻身从他身上跨过。

乡间深秋的夜晚,寒意深沉,陡然从被窝而出,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,正自哆嗦着,不想肩膀上突然多了一件衣服,陌生的气息迎面而至,越让我心中忐忑。连忙笑着,若有似无将身上披着的衣服递还给他,快速穿上自己地,随意整理好头,急急出得门去。

曾刘氏正唧唧地学鸡叫,唤鸡鸭过来吃食,一抬头看见了我,笑着说:“怎么不多睡会?是不是吵到你们了?”

我笑着说:“没有啊。”也学她,唤鸡吃食。

那曾刘氏头低垂着,额间的散有几缕散落下来,她眉眼温柔恬静,神情专注。一瞬间,我突然无比地羡慕她。所谓世外桃源,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,只怕就是这种日子吧?

正感慨着,林中突然起了一阵异动,鸟儿纷纷腾空,树叶一阵哗哗作响,一阵马蹄声急越来越近。济度突然从屋子里出来,神情顿时沉寂下来,拉着我正要进屋。

那曾刘氏笑着说:“小哥,不打紧,是寻常巡山的。”

正说着,有三个人骑着马从树林中转出来,来到了曾刘氏家门口,三人都下了马,笑着说:“都渴死了,曾哥呢?在不在?”

那曾刘氏笑着说:“他一早出去了。你们今天怎么来这么早?”边说着,边给那三个人各递了一碗水。

那三人咕噜咕噜喝了水,其中一个压低了声音,说:“听说一会摄政王要上这儿来了,这不,一早上面就急急派了我们巡山呢,就怕有什么谋逆分子混在其中,坏了王爷的……”那人说着,突然看见了济度与我,马上刹住了话题,纷纷过来,四下打量我们一番,说:“两位好似不是咱们这里的人吧?怎么瞧着怪面生的?”

曾刘氏赶紧笑盈盈过来,说:“她是我远房妹子,这个是她家夫婿。平时来得少,你们几个自然没有见过了。”

其中一个人多看了我几眼,笑着说:“嫂子,你家妹子有几个?还有没有未出阁的?改明也给我做个媒吧。”

此言一出,其余两个大笑起来,说:“瞧你这小子出息的!看见人家小媳妇长得俊,就挪不了脚了。改明有了媳妇只怕连大门都出不了了,只顾着陪媳妇了!”

曾刘氏笑着说:“实不相瞒,我就只有这一个妹子,这家媒是做不成了。你若瞧上了咱们屯哪个姑娘,我倒是可以帮忙撮合撮合。”

众人说笑着,我只低着头不语。不过济度却是满脸阴沉,唇紧紧抿着,只让人心中寒意陡生。还好,那三人喝了水就急忙告辞了,我心中暗松了一口气。想及多尔衮要来,我牵了赤雪出来,跟曾刘氏告辞一番,正要走,那曾刘氏拦住了,说:“小妹子,这会子,你们只怕是出不去,刚才那几个军爷地话想必你们都听见了,只怕现在整个围场都守得严严的了。你们两个即是逃婚出来的,也算是犯了事地,被查到了终归是不好,依我看,还不如在这里先躲上几天,等围场戒严解除了,再出去也不晚。”

我看她说得诚恳,转念一想,遂笑着说:“那实在不好意思了,又要叨扰姐姐姐夫几天了。”

那曾刘氏笑着说:“你能留下来,我也有个伴,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。想住尽管住这里吧。依我说,你们也别东躲了,干脆在这里住下算了,时间一长,有了个一男二女的,再回去。估摸那会家中长辈不认可也得认可了。”

我只干干赔笑着,济度却笑着说:“姐姐说得有理,咱们听姐姐准是没有错。”说着,偏了头,似笑非笑看着我。

我别过头去,对曾刘氏说:“那样也成。姐姐先且忙着,我出去透透气。”

曾刘氏笑着点了点头。我牵了马出来,济度随后而至,默默跟在一边,再不复先前的热络。我也不说话,只牵了马向前走。

太阳一缕一缕从树缝洒进,林中光芒万道,两人一路默行,不多时,就来到了围场中心。突然就感觉到了异动,一声清脆的赶马声突然撕破了周围的寂静,树林中无数鸟儿纷纷腾空,树叶哗啦哗啦作响,突然不知道窜出兔子从我们的身边慌张逃过。一瞬间的紧张过后,我遂明白过来了。那狩猎地多尔衮要来了。

一时间心头急跳几下,我深吸一口气,跳上马背,也跟着那兔儿冲进灌木从中躲藏起来,藏好了,拿出弓箭,搭弓箭做好准备,瞄准外面。

济度紧随我身边,挡在我身边,低声说:“你千万别胡来!”说话时,眉头紧紧皱起,模样凶狠。

我看了他一眼,说:“我知道。你放心,我还不想把命搁在这里呢。”

济度深深看我一眼,仍是眉头紧紧皱着,四下盼顾,也不知道心中在盘算什么,突然低声在我地耳边说:“你且等着,我一会就来。”说着,牵了赤雪,正要离开,却又回头说:“我如果没有赶过来,你千万不要胡来。你且放心,我自有安排,多尔衮一定活不过今年的。”说完了,这才骑了马离开。

我躲在灌木之中,凝神静气,只等多尔衮地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之中。

我一定要一箭射进他地胸膛!

第三卷 第二十二章 如愿

等待的时间总是感觉漫长,喧哗声渐近,林中受惊的动物也愈见多,一只小鹿嗖地一声,从我身边跃过,渐渐地可以听得见人声了,林中时隐时现的人影穿梭其中,只觉得眼花缭乱。

我凝神静气紧紧看着那一撮跳跃的人影。

渐渐的可以看得清来人的面目了,我的猜想果然不错,头一个进我的视线正是多尔衮。他打马前来,羽戴飞扬,面上尽是得意与张狂。

我手心略一抖。他这副模样与多铎好生相似。却也只是一瞬间的失神,我很快收住心神,先闯进这林子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,周围虽然人声鼎沸,却到底与他相距甚远,如此良机,放过了岂不可惜?我屏住呼吸,瞄准,再瞄准----

多尔衮身形越近,他得意的表情我可以一览无余了,他胯下所骑正是追风。渐渐地,他距我只有堪堪三四米的距离了。

我猛地放开拉满的弓弦,箭似闪电破空而出,朝着多尔衮的胸膛飞去。多尔衮却突然回过头来,准确地看见了藏在矮灌木从的我,顿时一愣,瞳孔顿缩,眉间杀意陡起。眼见那破空之间快要插进多尔衮的胸膛了,他唇边突现一抹冷笑来,一把抓住了飞箭!

我心头突然一凉,看着多尔衮唇间冷笑越盛,一把反了手,将箭尖对准了我,猛地甩过来,箭速未减分毫,又急又猛。一时之间我根本无法反应,心中只闪过一念头,这多尔衮好生厉害,我完全低估了他。我完了!

正震惊着,无法反应。突然听见一阵马的嘶叫声猛地撕破了寂静,下一秒钟,我被人一把抱住了,一个翻身滚。那箭从际轻扫而过,带着沁入骨髓的寒意,笔直没入我先前地藏身之地,顿时整个箭尖都不见了。

身边那人闷声轻哼一声,我回头一看,济度一手紧抱着我。另一只手却捂住了胳膊,只一刹那,他手臂上血染尽了青衣,一片血红刺目,我顿时有一瞬间的恍惚,身上尽是冷汗。

多尔衮也看见济度了,也是一愣。就在他凝眉沉思的片刻,济度一把抱住了我飞身上马。一鞭猛抽。赤雪一声嘶叫,甩开四蹄。飞奔逃离。

身后也马蹄声急,不用回头。我也知道多尔衮正全力追赶着我们。如此良机,他才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呢,除去了我,他可以高枕无忧,拿住了济度,那济尔哈朗还不是手到擒来?

果然背后一阵轻微破空之声传来。赤雪腾空而起。堪堪避过一箭。却是一声嘶叫。头略偏向后面。她黑黝黝地瞳孔里。现出追风地身影。后面地追风也突然一声嘶叫。马蹄顿缓。多尔衮却猛地加鞭。一下抽向追风。赤雪马身略一抖。脚步也缓慢了下来。

却不料。多尔衮这时突然猛放一箭。准确地射进了赤雪地马身。赤雪身形顿晃。又有三箭急促飞至。准准地射进了赤雪地身上。赤雪再承受不住了。一头倒下。

追风突然一声嘶叫。马身直立而起。多尔衮始料未及。顿时摔下马来。追风前蹄落地。直踩进多尔衮胸前。多尔衮一声惨叫。嘴与鼻子顿时鲜血直涌。

这巨变来得突兀。我与济度只看得心惊肉跳。哪里还知道要逃走?那追风摔了多尔衮下马后。直奔赤雪而来。在她身边嗅着。马眼中尽是一片水汪汪。

密林深处渐有马声传来。还没有等我们反应过来。岳乐与佟少言就骑着马出现。看见这场面。都是一惊。还是岳乐沉着。一鞭子抽向济度。低声喝道:“还不带珊瑚走?”

我与济度这才回过神来。济度拉着我。赶紧朝密林深处跑去。没走几米远。我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重物猛然坠地地闷响。回头一看。却是岳乐一刀刺进了追风地要害。追风倒地地声音。

我心中一疼,哪里还迈得动脚步?被济度猛背上了背,直往前冲去。

也不知道跑了多久,济度停住了脚步,身上水淋淋的,胳膊上的鲜血沿手臂而下,滴落与树叶之上,噼啪一声轻响,周围静悄悄的一片。

济度喘着粗气看着我,脸上一片雪白。我心中一酸,走过去,卷起他的袖子,那伤口周围一片血肉外翻,触目惊心,正是那只箭擦臂而过时所造成的。

我扶着他坐下来,在林子中找了几颗止血草嚼烂了敷上伤

周围一片静悄悄地,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何种情形了?心中只一个劲乱跳着,脑海里却是一片空静。

天色渐黑,我这才与济度相扶着回去。

遥看曾刘氏家中一点灯火如豆,踌躇良久,终是咬了牙,上前敲门。

柴门咯吱一声轻响,曾氏夫妻掌了灯出现在门口,笑着说:“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?我正要去找你们呢?”话音?br />